折屏如画——深度剖析海幢寺素仁盆景展展陈空间设计

寻梅踏雪

        折屏如画
       深度剖析海幢寺素仁盆景展展陈空间设计

      广东省盆协  李建

      2023年11月20日，广州市佛教协会主办，广州海幢寺、广东省盆景协会承办的“同根同源，同愿同行”第二届岭南佛教文化节暨海幢寺素仁盆景展于海幢寺开幕。
      这也是自2017年“素仁格”盆景艺术研讨会在海幢寺举办后，作为素仁格盆景的发源地的海幢寺第二次举办专题展览。



      本次展览展期七天，参观者每日都络绎不绝，远超预期，产生了良好的展览效果。展览闭幕后，树友意犹未尽，津津乐道，不绝如缕。
      有树友说：“青灯黄卷”这种独有展陈的格调在寺院内出现，让看多白、灰、黑为背板的展览会的我们，眼前一亮，耳目一新！这种“折屏式设计”，从人的感观上产生立体视觉效果，让盆景摆放更加醒目迷人。如果不恰当地、粗俗地比喻说：平时的盆景展览会效果，有点像超市或专卖店的背景或橱窗展示效果。本次海幢寺素仁格盆景展的这个设计，完全是雅室内的独有韵味！当然，“素仁”格，也只有这个风格才匹配有这样的气质!

      

华南农业大学岭南民艺平台岭南盆景研究课题组负责人翁子添（广东省盆景协会副秘书长）团队，应邀为2023年11月于广州海幢寺举办的素仁盆景展览会设计展览效果。
（上图为岭南民艺平台图标）

     为了深入理解本次展览会的展陈空间设计理念、领会其独特的意蕴，笔者与负责本次展览会效果设计师翁子添老师进行深入探讨，走进他的内心世界，探究其参考临本与设计灵感……今试以为文、试以管窥大千……


1.设计问题


      盆景艺术的发展历史与园林的观念和实践密不可分。盆景与园林共享了相似的创作要素与审美经验，却在尺度上存在较大的差异——园林截溪断谷于宅前屋后，而盆景则将景更进一步压合于盆盎之中做壶中天地。前者是人体尺度，以担保居游其中的身体舒适；后者是器玩的尺度，需借由观想满足精神的惬意。这种差异在以“盆景园”或“盆景展”为代表的命题中被放大。如何协调盆景与人尺度的场地，盆景与盆景之间的关系，成为盆景展陈设计的要点。
       2023年11月于广州海幢寺举办的素仁盆景展览会，为该命题的讨论提供了实践契机。




素仁盆景，是岭南盆景一类特殊的型格。据1948年出版的《广州大观》载，当时海幢寺由素仁和尚任主持。素仁，俗名陈素仁，十多岁时拜鼎湖山庆云寺亮思长老为师，后转入海幢寺为僧。素仁大师是岭南盆景艺术三杰之一。他的盆景主要特点是扶疏挺拔，潇洒轻盈，瘦劲高雅，或一枝清秀，或子母交搭，但求清高淡远，不求枝叶婆娑。在岭南盆景中独树一帜，受到行家们的赞赏与推崇，誉为“素仁格”。




海幢寺弘法堂（原景）
继2017年岭南素仁格盆景研讨会后，素仁盆景专题展览再一次回到祖庭海幢寺。除常规的室外展陈空间，位于室内的弘法堂展厅（本次展览主展厅）成为本次设计的难点和要点。弘法堂展厅是一处平面呈凸型的大空间，层高约3000mm，室内原有华丽的木质装潢。堂内一圈800高600mm宽的固定柜周匝环绕，成为主要的盆景展台基础。室内中央四根立柱限定出富有仪式感的居中空间，届时将用以茶叙与演出。作为盆景展陈空间，弘法堂的“敞”与素仁盆景的清瘦不相匹配，需对空间进行必要的切分和组织。另一方面，作为专题盆景展，清瘦高挑的素仁盆景造型相近，缺少不同姿态的顾盼组合，因此盆景之间的分隔也成为必要操作。



2.如画观法

       据翁子添老师介绍：（中国美术学院建筑艺术学院副教授、造园工作室主持建筑师、乌有园社创始人）王欣老师在《乌有园》“观器十品”中出示了这样一个迷人的示范临本：“十品正反分布，双边互塑，不紧不松，是一种并置性的陈述……虽半通不通，词汇罗列的同时，隐含了词汇之间的关系与潜在的可能性。”横幅长卷的模型像是王欣老师的词汇库，以备在“浅薄”的空间里遣词造句——斜墙与台阶努力在浅薄的进深间构造可能的层次，而高低的洞口则似乎互通消息，亦如砖雕呈现出延绵的叙事性。



砖雕的浅空间叙事性



观器十品
包括：透视、闪差、分眼、下察、递进、仰止、透漏、留夹、磨角、斜刺……

       以此意造，600mm的桌面亦可“造园”、叙事。考虑素仁盆景的大致比例，和快速建造的要求，我们将这些“词汇”进一步归纳和提炼，形成六种造型模块，每个模块高1800mm，长2400，且所有斜墙控制角度统一为45度，担保模块进入现场后灵活拼接的可能性。这些模块将在工程预制，再运至现场进行装配，以减少对现有场地装潢的破坏。在色彩上，黄色背板与蓝色造型前板的色彩差异可强化空间前后的层次差异。延绵的折墙，通过模块的随机组合，在场地四周塑造丰富的壁龛，适配不同造型盆景的同时也将相邻的盆景加以分隔成组，框视成壁龛中的如画山水。

     


模块化的壁龛展架

      折墙一旦脱开四周围墙，则成为双面互塑的屏风。其中两扇折屏在进深方向分隔出展厅玄关和舞台空间，面宽方向的两扇居于台上，限定出中央茶叙空间与两侧展品流线。折墙上的空窗开洞，有扇面与矩形两种，意同李渔的“便面”与“尺幅窗”——“以内视外，固是一幅便面山水；而以外视内，亦是一幅扇头人物。”


3.尺度并置

     回顾上述设计过程，进深方向的折墙更早地在脑海中浮现场景，得益于玄关屏风和舞台背景毫无争议的正面性。然而两侧中岛，两面可观，是否设置折墙屏风却曾让翁子添老师两难。




日本明治时代由木曾庄七的《聚乐会图录》

       在日本明治时代由木曾庄七的《聚乐会图录》一书中，出示盆栽陈列图试图在屏风墙前探讨多盆盆景的经营关系。而类似的几架陈列在一幅被名为“琴棋书画仕女图”的朱仙镇木版画中被进一步注入四类雅集活动，以示“入画居游”的场景。我曾以后者“入画”之境高于前者“如画”境做出高下评判，并以斯卡帕的石膏博物馆比拟。如今从建成效果看来，就盆景陈设而言并非如此。



朱仙镇木版画“琴棋书画仕女图”

        较之雕塑或器物的多面可观，盆景更强调正面性，因此屏风、画框等道具，正是为了使其“如画”。而鲁安东老师对李渔所创几种借景道具的研究，则道明了这种“画幅”之于借景的重要性： “四种借景装置的共同之处在于：1，观者不像在西方透视空间中那样直接面对景物，而是通过一个虚拟的画幅进行构景认知；2，通过构景认知获得的“景”既不是图画也不是自然，而是一种中国式的心理图像，这种视觉经验的独特性来自视觉空间本身。”

      而也正因为所借之景介乎“图画”与“自然”的属性，盆景展陈中，尺度问题得以通过“画框”解决——画幅可大可小，甚至以巫鸿老师所述的“重屏”形式实现不同尺度的叠加并置。



消夏图-刘贯道



屏中如画的盆景

      这种尺度的并置叠加也曾出现在画家曾仁臻的作品《董公冶园图》里：画中“白衣”先生的石桌向着画面深处延展成山，被一粉墙月洞框成镜游小画；洞后的山势余脉又借以墙角拱洞延引向前，环抱出一湾盆景尺度的池塘小景。悠游山间的豆点小人与白衣先生一道标示出画面两种迥异的尺度，而弥合不同尺度者大概归功于月洞门所暗示出的一道粉墙——它也可让一面折屏并置出各种尺度和姿态的盆景。




画家曾仁臻作品《董公冶园图》


4.回顾

     完成本次展览会任务之后，翁子添老师如释重负，稍作回顾，他认为：本次展陈空间设计是作为2019“壶中——岭南盆景研讨会”展陈空间设计之后的延续。前者在同样紧张的工期内，选择不同规格的芦苇杆屏风成品进行重新组合，以折叠屏风的姿态分隔盆景的同时，控制出“远山型”的高低轮廓。而本次展陈运用的折屏，在进一步抽象了材料的表现性，使其成为盆景纯粹的背景，同时尝试引入园林的空窗这一语言，亦有新的体会和经验，是为记也。




“壶中”盆景展的折屏设计




翁子添（左一）完成本次展览会展陈设计、施工后，换下工作服，迅速回归广东省盆景协会副秘书长团队建制，与陈伟南（左二）等同仁一起，负责开幕式迎宾、接待等会务工作。
      广东省盆景协会副秘书长团队是一个历史悠久、作风优良、能打硬仗的团队，是广东省盆景协会大家庭中滴水不漏、高效团结的会务工作的中坚力量。广东省盆协会长黄远颖、常务副会长王金荣、副会长何焯光等人都曾在副秘书长团队中作出贡献，秘书长邓孔佳先生更是省盆协任期最长、资格最老的副秘书长（没有之一），执掌广东省盆协文秘工作数十年，任劳任怨，功勋卓著。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——一届又一届的副秘书长们在老学长的榜样作用下，兢兢业业，争作贡献。


本次展览部分设计临本及应用：



“仰止”




“仰止”设计应用




“透视”




“透视”设计应用




“磨角”




“磨角”设计应用




“留夹”




“留夹”设计应用


部分展陈场景效果欣赏：

       作为盆景展陈空间，弘法堂的“敞”与素仁盆景的清瘦不相匹配，需对空间进行必要的切分和组织。另一方面，作为专题盆景展，清瘦高挑的素仁盆景造型相近，缺少不同姿态的顾盼组合，因此盆景之间的分隔也成为必要操作。











以深蓝色为框架、以亮黄色为背景壁龛展架，以人以视觉的冲击，这种平时鲜见使用展台颜色搭配，在特定的环境和特定的主题下，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，显现了设计师艺高胆大和视野独特。
这些壁龛展架，看似都是一个个各自精彩的独立的单元，实为有机结合，环环相扣，构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，给观者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花絮：翁子添团队施工场景

















参考文献：
[1]王欣. 如画观法[M]. 上海：同济大学出版社，2015.12.
[2]（清）李渔. 闲情偶寄[M]. 江巨荣，卢寿荣. 上海：上海古籍出版社，2000.
[3]鲁安东. 中国城市的视觉之旅：从《闲情偶寄》谈起[M]. 艺术当代，2006（1）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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